【凌李】哥，我觉得我要恋爱了
写过一个会读心的凌院长，这次是一个会预知未来的李警官。
01
李熏然有个秘密。
其实不算什么太大的秘密，家里人都知道，李熏然可以预知未来。
预知不了太远的，算不出毕生姻缘锦绣前程，预知不了太大的，比如彩票号码期末考题。
曾经也试图猜过彩票号码，可是一到关键时刻这技能就不灵。
但是类似于明长官今天打算背着他阿诚哥偷吃几块红烧肉这种事，李熏然看得清清楚楚。
明诚以前总喜欢抱着才四五岁的李熏然去公司，指着不远处拄着拐杖豁豁着牙的梁萌萌：“然然，告诉阿诚哥，今天能从这个豁牙叔叔身上敲到多少钱？”
小时候不觉得，每每还能从阿诚哥兜里掏出一颗奶糖来当奖励，在小枕头底下排成一排，枕着奶糖睡着了，做梦都要吹口水泡。
可是长大了的李熏然开始被这种能力困扰。
比如恐怖片从来吓不到他，小李警官总是面无表情机械地大把大把抓爆米花，然后在鬼快要窜出来的时候用油乎乎的手拍拍身边的人：“鬼要出来了。”
翻开本悬疑小说，看两页就知道凶手是谁，从作案手法到不在场证明，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看欧洲杯，球员还没出场就预知了胜负比分包括球员进球的姿势。
甚至被禁止加入“家庭欢乐斗地主友谊赛”，因为李熏然总是忍不住告诉阿诚哥：明长官下一把打算出两个三。
02
李熏然送一个刚逮住的劫匪去医院，光头劫匪被看起来挺单薄的小李警官狠揍了一顿，顶着乌黑乌黑的两个黑眼圈被押到急诊部挂号缝针。
人进了诊室，李熏然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挽着袖子看自己擦破了皮的小臂。
医院的走廊人来人往，李熏然脑袋里五颜六色大小各异的弹幕呼啸而过。
这个小姑娘明天会忘记带语文作业。
这个衣冠楚楚的医生下了班换身衣服就会去泡吧。
这个清洁阿姨等会的午饭会吃鸡腿盖浇饭。
这个男人因为没吃早饭等一下会胃疼——
李熏然天马行空的思路突然顿了一下。
他看了眼正从他眼前走过的男人，是个医生，从头发到衣领都干净得过分，甚至可以想见其本人为人处世的一丝不苟。
之所以注意他，是因为李熏然也有胃病。
小李警官从被人抱在怀里开始就是吃得好睡得香的乖孩子，别的小朋友是妈妈哄着吃也不肯张嘴的，李熏然自己双手齐上往嘴巴里面塞。
小时候即使嘴里没东西，也要把手指头塞进嘴里吸一吸。
倒是工作之后日夜颠倒，忙起来了一日三餐都记不住时间，入职没两年，李副队就光荣患上了慢性胃炎。
这在李熏然胡吃海塞的人生中，简直是耻辱，莫大的耻辱。
李熏然一开始还没当回事，直到几次连续的胃病发作，疼得差点在审讯的时候腿一软倒在地上，他才算长了记性。
耻辱的小李警官谨遵医嘱，老老实实地在包里装着各种胃药，他没时间养胃，只能尽量记得吃药。
李熏然知道胃疼起来有多疼，身体先于思维，已经从包里翻出了几板胶囊。
男人走路挺快，李熏然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去，拍人家肩膀一下，男人就转过来看他，脸上带着医生惯有“三分礼貌三分权威三分关切一分疏离”的神情。
“有事？”
李熏然晃晃薄薄几板胶囊：“医生你是不是有胃病？”
凌远要去参加十点钟的研讨会，半路被个穿制服的警察拦住询问是不是有胃病，一时也有点反应不过来。
眼前的小警察看起来活蹦乱跳的，也不像是来看病的样子。
再想想，凌远明白了。
大概是一个入门级别的拙劣搭讪。
如果不是对方穿着制服还长得好看，对于这个水准的搭讪凌远一定是抬脚走人不屑一顾，脚步都不带顿一下的。
凌远用眼神示意李熏然继续说。
“我这有胃药……”李熏然低头看背后的说明：“你疼了记得吃，最好回去就吃，一日三次温水吞服啊。”
凌远从来没见过这么没有水平的搭讪。
目光闪烁，言语苍白。
演技零分，离题万里。
其实小李警官何其冤枉，他真的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关心一下病友而已。
毕竟，胃疼起来还真是挺要命的。
“谢谢。”凌远从李熏然手里接过药。
被搭讪者做到这一步，一般就是默许了你的搭讪。
这个时候如果乘胜追击，要求留一下联系方式，往往也都会成功。
凌远继续用年长者的目光审视李熏然，等这个拙劣的搭讪者进行下一步动作。
李熏然收回手，拽了拽制服下摆，又叮嘱一遍：“你记得吃，那个袋装的用热水泡。”
没等到搭讪者下一步的动作，凌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李熏然见他没反应，把包装袋翻到正面给凌远看：“这个药甜甜的，不苦。”
凌远低头看手里的那袋药。
左下角画着两颗草莓，是草莓味的冲剂。
他低头的功夫，李熏然弯腰从长椅上拿起自己的帽子，又叮嘱一遍：“胃要好好养，疼起来很难受的。”
小警察脚步一转，大步流星没影了。
没要联系方式。
连名字都没留一个。
撩了就跑。
李熏然是第一个。
留下凌远和手心小包装的常用胃药面面相觑。
居然还是草莓味的。
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是草莓味的。
02
李熏然第二次遇见凌远还是在医院。
这次是送一个飞车贼来缝针，李熏然自己小腿也划伤了一大片。
同队的小警察看着他们副队大片淤青夹杂几个冒着血珠子的小口子都觉得疼：“副队，要不你也挂个号，去上个药。”
“不用，来坐下歇会，”李熏然拍拍旁边的位置，然后把受了伤的腿翘起来，缩在医院永远触感冰凉的长椅上给自己降温：“吹吹空调，待会还得送人回去。”
医院的走廊依旧人来人往，李熏然双眼放空，脑内风驰电掣地刷弹幕。
这个小豆丁待会下楼的时候最后一阶台阶没站稳会摔个屁股蹲。
这个小医生下班之后要和他很有钱的大鳄男朋友约会所以现在走路都在飘。
这个小护士等会要去看电影，文艺爱情片，他男朋友会在片尾的时候亲她一下。
这个男人马上就要把我揪进他的办公室
——
哎？
李熏然如梦初醒，一抬头，就撞上凌远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上次没注意，这次他看到了，男人的工作牌上写着凌远两个字，院长。
凌远查完房准备回办公室，好不容易甩掉一路喋喋不休扯住他拉家常的韦三牛，一转弯就碰见了上次那个小警察。
小警察露出一个后脑勺，正有气无力地瘫在医院长廊的座椅上，整个人像一只刚从锅里捞出来热气腾腾的蒸团子。
李熏然一抬头，凌远就刚好看见了他卷起裤腿的小腿。
“受伤了？”
李熏然仰着头看凌远，试图放下一点裤腿挡住伤口：“没事，皮外伤。”
然后被粗糙的布料碰到伤处，咬着牙倒吸一口冷气。
可能是角度问题，李熏然一双眼睛在光线不甚明亮的走廊里显得又大又圆
平心而论，李熏然的长相早都和稚气不沾边了，只是如果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竟然会看到一股堪称澄澈的少年气。
凌远的目光从李熏然的眼睛划到伤处，用几秒钟做了判断：“最好处理一下，消消毒。”
“真没事，就擦破一点皮，回去我自己拿水冲冲就好。”
“嫌麻烦？”凌远皱皱眉毛：“那我去给你挂号。”
“不用，都是人民公仆，就不给你们医护人员增加无谓工作量了。”李熏然笑得乖巧，恨不得把“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写在脑门上。
凌远让一步：“不挂号也行，那来我办公室吧，我给你看看。”
李熏然还想拒绝，奈何脑内立马适时地冒出一句：
——如果你再拒绝这个医生，可能会强行被抗走。
李熏然挠挠头发，妥协。
交代一旁的小警察看好人，然后一瘸一拐跟着凌远走了。
03
李熏然一条腿搭在凌远腿上，本来还准备挺直腰背不苟言笑，坚决维持人民警察的精神面貌，但奈何院长办公室的温度实在是舒适得让人昏昏欲睡。
在外面顶着高温跑了一早上的李熏然很快就屈服于空调的淫威，趴在办公桌上眯了眼睛。
凌远的动作很轻，偶尔疼那么一下，李熏然也就缩缩脖子，把脸往自己胳膊里埋一埋。
说是皮外伤，有几处伤口也算得上深，凌远把大把的棉签丢进垃圾桶，空调出风打高，他看着李熏然两颊红红的样子，觉得像是中暑了，于是拐了几个弯去韦三牛的办公室，让他去食堂弄点绿豆汤回来。
自己去走廊找刚才的小警察，交代你们副队中暑了，在我那休息会，你们完事了就先回去吧。
小警察没觉得什么不妥，他刚入职不久，天天跟着领导出任务心理压力也挺大，乐得甩开副队自己回去。
“那我们李副队就麻烦您了。”
凌远笑笑：“应该的。”
要不说有些人就是有本事，凌远这么随便笑笑，小警察竟然觉得自己副队能被眼前这位怎么看怎么精英的男人带走照顾一下简直是无上的幸福。
李熏然再醒来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睁眼先看见一杯绿豆汤。
转转眼睛，看见一个白大褂，被电脑挡住了大半个人，但单凭那露出来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带乱的发型，他也大约猜出来了是谁。
凌远听见他醒来的动静，略微转了转椅子，从屏幕后看他：“你有点中暑，”继而用目光轻轻点了点桌上的绿豆汤：“喝了吧。”
李熏然手指搓搓衣角，不知道该不该喝。
“给你放糖了。”凌远意义不明道。
李熏然看看凌远，再看看透明杯子里一颗去了芯在水里沉沉浮浮的绿豆皮，还是没抵住诱惑，捧着杯子开始咕噜咕噜。
腮帮子鼓起来，像只仓鼠。
等他放下杯子，凌远又示意李熏然吃了桌上几片圆滚滚的小药片。
顺手推过来一杯水：“水也喝完，下午别再出去晒了，多喝水，不舒服的话还要吃药。”
李熏然捏捏软趴趴的纸杯：“谢谢你。”
“不客气，上次小李警官也帮了我。”
“不是……”
“不是什么？”
李熏然想说我经常做这种事，感觉老奶奶过马路走不稳，就过去扶一下；感觉小妹妹走路要摔跤，就告诉她不要蹦蹦跳跳；感觉梁仲春要背着他哥走货，就去打个小报告换点零花钱……
可是到底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凌远的目光又回到了文件上。
李熏然尴尬地坐了片刻，对方没再理他，再看看时间，率先开口“今天打扰凌院长了，我该回去了。”
凌远还在看桌上的文件：“要我送你吗？你同事应该把车开走了。”
“不用不用。”李熏然赶紧站起来。
凌远也不再劝他。
李熏然临走前，拧着门把手欲言又止了半天。
“你想说什么？”
李熏然迟疑片刻，最后还是没忍住。
“你今天回去看的那本悬疑小说，凶手是第二章便利店的那个男人。”
凌远：……
04
李熏然回到家的时候有点忧心忡忡。
明诚问他怎么了。
李熏然带着一脸情绪垃圾看看他哥。
“哥，刚才在医院，突然预感到我要恋爱了。”
明诚正在拿牙签从果盘里面挑苹果吃，挑挑眉毛示意弟弟继续说。
“我见到一个男人，我觉得他会追我。”
“说关键。”
“关键是……”
“我觉得我也会喜欢他。”
李熏然，觉得和薯片长相厮守一辈子也不失为一种幸福的李熏然。
终于在二十多岁的某个夏天，预感到了自己迟到了十年、却依旧轰轰烈烈的情窦初开。
这几天不太舒服，强行摸鱼可能不好吃，凑合吃吃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