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穆不惊左右

愔愔于思,夔夔于守,穆穆语言,不惊左右。

【谭赵】吃瘪


读心术梗。


01

 

在遇见赵启平之前,谭宗明并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特异功能。

——他可以听见小赵医生所有的内心活动。

众人面前从头发丝精致到皮鞋尖的赵启平,在他面前仿佛是一切敞开,翻来覆去任他随便看。

藏不住一点秘密。


谭宗明发现自己有这点能力,还是几个月前的事情。

当时,日理万机的谭总因为陈年的骨伤有些反复,路过老同学的医院顺便去挂号拍了个片子。

那天值班的就是赵启平。

赵副主任漂亮的两指夹着片子,面无表情对着观片灯晃了晃,微微拧着眉头,看起来十分认真。

谭总双手抱胸,翘着腿坐在小赵医生对面。

“最近换季,骨折过的地方酸疼属于正常现象。”赵启平把光片装回袋子里,撇撇嘴:“有时间按摩按摩,没什么大问题。”

谭宗明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语气倒是客气:“谢谢赵医生。”

小赵医生点点头:“没什么事就下一位吧。”

头一低,埋头看病历了。

似乎根本没再注意坐在自己对面的谭宗明。

眼睛都要懒得抬。

 

而此时,谭总可以听见赵启平那一把侵略性十足的低音炮在自己脑中回旋播放,连环轰炸。

“对面这哥们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

“啧,万恶的资本主义。”

“不笑的时候还真他妈帅,天生一张霸总脸。”

谭宗明听完这一句,盯着赵启平那张不动声色的脸,笑了一下。

赵启平写字的手顿了顿。

“哟,笑了也是霸总样。”

“偶像剧不找他演真是浪费资源。”

“他还坐着干什么?”

“快下班了,要在院长过来之前开溜,省得被逮住又要加班。”

沉默许久的谭宗明身子突然略微前倾,拢了拢身前的衣服:“赵医生快下班了?”

“嗯,”赵启平偏过头看了一眼病例上谭宗明的名字,才想起该怎么称呼这位先生:“谭先生有事?”

没事快走吧。

谭宗明摇摇头,回答得理所当然:“没有。”

“那谭总可以回家了。”

谭宗明默许了“谭总”这个称呼,扬了扬眉毛:“片子真的没什么问题?”

艹,果然是个总裁。

小赵医生那点心思在面上根本看不出一点波澜,对着谭宗明眨眨眼:“我看片的技术谭总放心。”

说完,起身去窗边的衣架旁换衣服,背对着谭宗明开始解白大褂的扣子。

谭宗明看着赵启平的背影:“赵医生对看片很有研究?”

赵启平解扣子的手僵了一下。

看片?

是啊,很有研究。

看过很多,欧美岛国不忌,本土的也略有涉及。GV、AV、SMV,闲了能给你写一篇万字看片观后感。

《论各国文化与性影片融合的历史进程与未来展望》。

赵启平脸上的小表情得意洋洋。

他这时候背对着谭宗明,也就不妨碍大鳄先生在听完赵启平的内心活动之后,光明正大地无声笑一笑。

赵启平看不到,声音听起来依旧十分平静:“还好,当医生的基本功。”

谭宗明突然无预警地笑出声,当然,这一声十分克制。

赵启平莫名其妙,收敛了表情转过身来看谭宗明:“怎么了?”

谭宗明也迅速收起笑容:“没事。”

两个面无表情的人对视片刻。

 

有病?

——赵启平想。

“没有。”谭宗明这两个字说得意味深长。

谭宗明站起来,正正领带,起身走了。

皮鞋的声音在医院走廊里渐行渐远。

赵启平听着那声音继续解扣子,解了两颗,“啧”了一声。

他说没有什么?什么没有?

 

02

 

谭宗明回去跟凌远打听了一下赵启平。

没有旁敲侧击,明晃晃地单枪直入。你们院骨科副主任赵启平,就那个尖下巴大眼睛的。

凌远把自己好友列表里的六院女性医务工作者拉了个群,扔了一句“赵副主任人怎么样”进去。

十分钟后,截了很长的聊天记录给谭宗明。

 

赵副主任,年轻有为,前途光明。

自就职以来一直是整个医院茶余饭后的话题中心。

二十到二十五年龄组想和他谈恋爱,二十五到三十五年龄组想和他扯证,三十五到四十年龄组后悔结婚早了。

四十以上年龄组,惦记着把赵副主任整回家当女婿。

奈何赵启平本人油盐不进。

好看的小赵医生最初来医院的那一阵,桌子上的巧克力和玫瑰花从来没断过,众人带着购买彩票的喜悦心情,排队向赵医生献殷勤。

试图能中一次头奖,把赵启平骗回家,或者被赵启平带回家,随便怎样都乐意之至。

据说小赵医生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就是个闷声搞大事的主,虽然当事人一直是一副懒懒散散无动于衷的架势,仿佛一切事不关己。

但人们对八卦的热情反而因此更加高涨。

后来赵启平桌上的鲜花巧克力慢慢少了。

倒不是人们热情褪去,而是这位年轻的小医生实在是一道无法攻克的难关。平日里常年顶着一张客气疏离的脸,微笑的弧度永远保持在礼貌层面。

正直得仿佛和所有人都隔着一层玻璃,透明真实清晰可见,鲜活生动触手可及,但是永远无法掌控。

扯什么掌控,想穿过玻璃摸他一把都难。

人们对于小赵医生的种种肖想也只能停留在想象层面。

梦里睡他许多遍,醒来还是得对赵启平客客气气,一个玩笑也不敢乱开。

至于那些关于赵启平撩天撩地的传闻,也就只能听听罢了,没人敢当真。

和高高在上的谭宗明不同。

追小赵医生这件事吧,是没有门槛的。人人平等,公平竞争,且终极奖品诱人无比,死缠烂打都值得。

问题在于奖品本人对这个比赛完全不屑一顾,似乎事业即生命。

高姿态的赵副主任对一切风花雪月都没有兴趣。

真是我院清流。

 

现在,谭宗明知道赵启平的秘密了。

 

03

 

几个星期后,谭总又挂了赵启平的号。

谭宗明当然没什么毛病,周身通泰。

他懒洋洋地用皮鞋勾开赵启平对面的椅子,翘着二郎腿坐下。

小赵医生正端正地坐在办公桌后面,单手托着下巴,严肃地盯着电脑屏幕。

屏幕上显示的是之前密密麻麻的专业资料。

小护士给赵启平送来一份资料,看到全神贯注的赵副主任,心跳骤增。

真好看!

认真工作的男人真好看。

偷瞄到一眼谭宗明。

啊……不工作的男人也好看!

认真工作的赵启平接了护士递过来的资料,“辛苦了。”

然后继续盯屏幕,仿佛并不记得谭宗明。

然而谭宗明还是听到了。

哟,谭总来了。

今天这身很有品位嘛。

 

赵启平似乎终于看完了资料,轻咳一声,从屏幕上移开视线,又垂着眼睛翻谭宗明的病历:“哪里不舒服?”

谭宗明说:“腰疼。”

“腰疼不一定挂骨科,也可能是其他问题。”

比如肾不好,建议你赶紧看看肾。

人到中年记得保养,小心床上中继无力。

赵启平似乎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在心里居然也能笑出声,面上倒还是不动声色。

那笑声震得谭宗明嘴角抖了一下。

谭宗明用食指揉了揉耳朵,“我肾很好。”

……你怎么知道我在惦记你的肾。

赵启平眉毛微微皱了皱,当然,皱得十分有水平,看起来似乎只是遇到了什么学术难题。

那对眉毛实在是黑得与众不同,浓得特立独行,随便一点小动作都被谭宗明尽收眼底。

“是,肾不好也可能会引起腰疼,要具体看,”赵启平揉揉眉心:“所以,你是怎么个疼法?”

“说不清楚。”

“那具体是哪个位置?”

“说不清楚。”

难道还要我来摸?

“要不医生来摸摸?”

谭宗明这话说得流氓。

但语气实在正经,仿佛真是个病痛缠身的患者先生,抓不住症结。

有求于眼前同样正经的医生先生。

 

赵启平站起来,双手插在白大褂身前的口袋里,走到谭宗明面前。

弯腰伸手一气呵成,隔着衣服在谭总腰部轻轻摁了一下。

“这里?”

谭宗明晃了晃翘起来的那条腿:“嗯,有一点。”

赵启平的手向旁边移了几寸,摁了摁:“这里也痛吗?”

小赵医生声音十分冷静。

内心暗忖:霸总不愧是霸总,这一件西装也要我小一年的工资了。

这种人都该介绍过来给刮刮油。

谭宗明突然开口。

“身体不好,该多让赵医生看看。怎么说,刮刮油?”

“咳……哪里。”

 

04

 

小赵医生一通乱按。

谭宗明一通乱答应,摁哪里都说痛,好像哪里都不舒服。

精明如赵启平,自然看出来对面这位先生挂的这个号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小赵医生终于坐回自己的位子上,踩着地板转了转转椅:“您没什么大毛病,非要说也就是富贵病。”

语毕,骨节分明的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给谭宗明划重点:“闲出来的。”

闲得,跑医院来撩。

谭宗明点点头:“是很闲。”

赵启平指间转着原子笔:“不用转科室了,有空多运动运动就好。”

人到中年,后患无穷啊谭先生。

谭宗明看他片刻,深沉感慨:“嗯。人到中年了。”

赵启平似乎被惊到,磕绊道:“哪……哪里,谭总还年轻。”

医生先生嘴角的笑这次格外真诚,兴许是被谭宗明又一次精准地戳中了心思。

谭宗明也笑得真诚:“不年轻了,后患无穷啊。”

 

谭宗明倒不着急走,盯着自己腕表的秒针看,毫无预兆道:“小赵医生晚上有事吗?”

这真是一个十分没有水准的邀约信号。

奈何谭总呼风唤雨,谭总战无不胜,谭总拿什么话开场都是稳赢。

小赵医生是个异类,两个字说得干脆:“有事。”

要去酒吧。

谭宗明十分关心:“什么事?”

“回家。看看文献,写写论文。”

写什么论文?写你那个《论各国文化与性影片融合的历史进程与未来展望》?

赵启平看他又笑了,觉得这老流氓脾气还真是阴晴不定。

他一门心思惦记着城西的店新开张,不趁着新鲜转一圈也太亏了。没空管老流氓。

“赵医生真辛苦,下班了还在忙。”

“为医疗事业做贡献。”

嗯,忙。

不忙那些撩天撩地的故事哪来的?

 

05

 

赵启平其实颇为享受自己的两面性。

他享受白天做医生时被人需要的责任感,真实也踏实,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理想生活。

同样享受爆炸音乐声中所有本性无所遁形的快感,他们可以大胆地互相钟意皮囊,再不为了一切复杂现实虚与委蛇、你来我往。

这是两个十分完整的自我,赵启平分得十分清楚。

其实谭宗明这个人真的不错。

如果他撩的是另一个赵启平,赵启平保证两个人一定能整出一段什么故事,让他倒着贴上去也愿意。

谭宗明不找他他也要去撩撩骚的。

奈何谭总他老人家找错门了,小赵医生可不敢开门陪他浪。

 

06


午夜。

 

醉醺醺的赵启平走出酒吧门,看见正门口停了一辆格外抢眼的豪车。

“靠,真他妈有钱。”

赵启平脱口而出,视线偏开两分,想看看车主人是什么样。

——看到了靠在车门上低头点烟的谭总。

赵启平脑子晕乎乎,好歹还记得自己几个小时前才和这位先生说过一句什么来着。

哦,说我晚上有事。

我要看文献,我要写论文。

我要为我院医疗事业做贡献。

赵启平在心里骂了句娘。


还是趁这位先生点完烟抬头看到自己之前,走为上计。

 

赵启平喝得略多。

脑子里反应过来要走,动作还是慢吞吞的。

他迷糊着转身,就听见谭宗明的声音随着夜风飘飘悠悠地晃过来:“赵医生?”

语气似乎十分意外。

赵启平又在心里骂一遍娘,老子今天出门就该看看黄历。

黄历没看,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转回去。

对上谭总高高在上又略显关心的眼神。

“赵医生?这么巧。”

“啊……谭总,真巧。”

“这是喝多了?过来我看看。”谭宗明向他招招手。

喝多了,听别人说话也不记得过过脑子,下意识地知道听话。赵启平走路不太稳,揉着鼻尖向谭宗明走。

马路牙子没看到,腿一抖就要摔下去。

被谭宗明揽着腰拽了回来。

“谢谢……谭先生。”

唔,真会摸,舒服。

谭宗明食指中指间还夹着烟,赵启平眯着眼睛看了一眼。

想抽。

“想抽吗?”

赵启平简直要诧异于谭宗明的善解人意。

赵启平张张嘴巴,谭宗明给他把烟送到嘴边。

谭宗明笑眯眯:“小赵医生这时候不该在家里看文献写论文吗?”

……

不知道这时候装醉还来不来得及。

谭宗明适时地轻轻拍了拍赵启平的脸,又揉揉发红的眼眶:“醉了?”

“唔……”

看来来得及,装!

 

赵启平以八爪鱼姿态被谭宗明塞进车后座。

其实脑子还十分清醒。

眯着眼睛在座位上翻腾了一下,考虑着该找一个什么样的时机,告诉谭宗明自己家的地址,而看起来又很像是真的醉了。

混沌的脑子还没来得及转几圈,谭宗明就从驾驶位侧过身来,对上赵启平湿漉漉眯起来的眼睛:“醉得厉害吗?”

“嗯……”赵启平在座位上哼哼着一顿翻腾,全身心地诠释何谓醉得厉害。

“那先去我家吧。”谭先生善解人意地自问自答。

赵启平又在心里骂一句娘。

 

到底还是喝了酒,赵启平随着车身摇晃渐渐开始犯瞌睡,手指一下下抠着安全带的扣子,竟然真的睡着了。

临睡前还在心里念叨,谭宗明可真他大爷的可怕。

 

05

 

次日清晨的赵启平从床上爬起来,盯着天花板裹着被子,懵了数十秒。

半晌,慢放般地揉了揉自己乱成鸡窝的头发。决定躺下再冷静一会,想出对策再说。

赵启平在心里十分沉重地叹一口气。

还是先装睡吧。

 

和赵启平一门之隔的沙发上,谭宗明正喝着清茶看邮件。

哦,小赵医生打算装睡了。

谭总站起身,整了整衣领,推开了卧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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