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忘记从微博哪里看到的梗。
01
李熏然有个秘密。
他可以听到很多声音。
各种各样的声音,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有这个神奇的技能,是在他哥哥家,李熏然听到明长官和明秘书的枕头在聊天。
那时候的李熏然还是个留着西瓜头的小朋友,从小一头标志性的小卷毛,穿着背带裤,举着忽悠悠转的大风车。
吧嗒吧嗒冲进哥哥的卧室,想给哥哥看幼儿园姐姐送给自己的大风车。
然后他就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嘿,昨天晚上他们又没睡我。”这是明长官的枕头。
“你闭嘴吧,都压在我身上,重死了。”明秘书的枕头如是说。
李熏然谨慎地左右看看,那声音又响起来了。
“哥,有个小朋友在偷听。”
“喂,那个西瓜头,你过来。床底下有枚硬币,你捡去买糖吃吧。”
明秘书推开卧室门的时候,就看到李熏然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半个身子都钻到了床底下。
三两步走过去,捞住肚子把李熏然拽出来,然后单手一抄,把小娃娃抱了起来。
小西瓜头手里还攥着一枚脏兮兮的硬币。
明秘书单手抱弟弟,另一只手摸出一串钥匙,三两下锁了卧室门。
“不能随便进大哥的书房。”明秘书把钥匙揣进口袋。
“可是——”
“没有可是。”明诚把李熏然放到地上,照着屁股拍了一下:“去玩吧。”
可是你们两个的枕头会说话。
李熏然这话没说出口,因为小屁孩的注意力很快被手里骨碌碌转的风车带跑了。
从那天开始,李熏然总能听到五花八门的声音。
初中放学时买一个甜筒,把包装纸撕下来扔进垃圾桶,街边那个大嘴青蛙造型的垃圾桶懒洋洋:“香草味的不好吃,下次换巧克力的知道吗?”
高中课间遇见隔壁班扎着马尾的漂亮女生,女孩身上的花裙子无限羞涩地开口:“李熏然,你可以摸摸我吗,我的主人很喜欢你哦。”
大学老师拿着花名册走进教室,老远就听见自己的名字在那里大喊大叫:“老师!点我!我叫李熏然!第八行的十八号!”
后来毕业入职,李熏然第一天正装上班,自己身上那身制服就没消停过:“李熏然!我觉得我们两个帅翻了!”
02
李熏然第一次遇到凌远,是在某个午夜的大街上。
那天他们队刚结了一桩拖了挺久的案子,下了班出去庆祝,李副队被底下的人一轮一轮劝,喝得有点晕。
李熏然用自己最后的理智交代下一句:让赵启平接一下我。
几个警察摁着李熏然的拇指开了他手机的锁屏,翻来翻去,给通讯簿里的赵启平发了条短信:我们sir喝多了,小赵医生能不能来接一下。
被召唤的小赵医生今天值夜班,正准备进手术室的时候收到这条短信。
大晚上的,医院也没什么人。现在又实在走不开,小赵医生正考虑要不要让李熏然同事先把李熏然带回去,自己手术完了再去接。
恰好凌远和他打着照面走过来。
凌远刚从办公室出来,这时候已经脱了白大褂,右手食指上套着车钥匙。
凌远其人,长了个领导样,但其实工作之外一向没什么领导架子。
赵启平想来想去,给自己师哥留了个地址,麻烦凌远把李熏然送回家,家门钥匙李熏然一般放裤子口袋里。
凌远见到李熏然的时候,李熏然正站在街边,和一根电线杆对峙。
李熏然刚才不小心撞到了那根电线杆。
电线杆先生挺高的个子,声音也浑厚:“喂,你撞到我了。”
要是在平时,李熏然都是装听不到的。
今天也是实在醉得狠了,李熏然转身盯着电线杆看了几秒,在一众同事关切的注视下,严肃地对电线杆说:“对不起,撞到你了。”
一个个小警官盯着电线杆前前后后看了半天,都没搞懂他们副队在跟谁说话。
电线杆先生粗声粗气:“你们人类总是这么目中无杆吗?”
李熏然连着在办公室窝了几天,胡子都没刮,此时胡子拉碴一脸正直地看着电线杆,诚恳道:“不是,我可能喝得有点多。撞疼你了吗?”
电线杆从鼻腔憋出一声冷哼,以示确实是撞疼了。
李熏然想了半天,妥协般张开双臂。
“哥们别气了,来,我抱抱你。”
说完就要去抱电线杆。
凌远看到李熏然的第一眼,就是小李警官大义凛然要去拥抱电线杆。
几个属下试图把他们副队拽回来,又不敢用太大力气,英勇的李熏然同志最后还是成功穿越层层阻碍,如愿抱到了电线杆。
抱到之后还贴着水泥表面一直嘀嘀咕咕。
凌远靠在车门上看了片刻,终于有个小警察注意到他:“这位先生,是来接我们李队的吗?”
在凌远点头之后,几个警察如蒙大赦,七手八脚把李熏然从电线杆上撕下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扔进了凌远怀里。
好事者已经在警局群里热情地八卦:S市警局一根草——李熏然先生,喝醉之后十分热情,见到根电线杆都抱着不肯撒手。
03
凌远两只手抄过李熏然腋下,把他架在怀里,和他同事一一道别,嘱咐他们路上小心。
李熏然还双眼迷离地盯着电线杆:“哥们你,你不疼了吧?”
电线杆也是铁汉柔情,此时说话的语气竟然有几分羞涩:“嗯,你还算个好人。”
李熏然笑出声,张张嘴还想说话,被凌远无情地塞进了副驾驶。
凌远坐进驾驶位的时候,李熏然正在低头跟安全带扣较劲,他扣了几下都没扣进去。
“你到底行不行?半天进不去。”骄傲的安全带扣十分不满。
凌远看李熏然一直垂着脑袋盯安全带,干脆伸手替他扣好,然后压着李熏然肩膀把他摁回去,让他的脑袋能安稳地落在靠枕上。
“你闭着眼睛睡会,到了我叫你。”
李熏然含含糊糊“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片刻之后又睁开,挣扎着要坐起来:“睡……睡不着!。”
凌远无奈,一只手把他摁回去:“睡不着闭眼听会音乐吧。”
说完,伸手去摁车载播放器的play键。
“别听我!这两天一直听我,早转累了,换一个行不行!”
李熏然迷迷瞪瞪睁眼,看了一眼正在碟机里转圈的碟片,迟钝的大脑缓慢地开始思考。
半天,含混地吐出一句:“一直是你一个,这几天很辛苦吧。”
凌远他们院这几天恰好碰到医闹,患者家属一直没消停,就差举着白色横幅在医院门口打坐抗议了。凌远白天在医院焦头烂额,晚上回家冷冷清清,确实辛苦。
但是无论家人还是朋友,似乎都已经默认了觉少活多的凌远天生该是铁打的,倒真是挺少有人关心他累不累。
他曲起食指扣了扣方向盘:“嗯,是挺辛苦的。”
碟片声音尖利:“辛苦有什么用,你心疼我倒是换张碟听啊,天天转圈老子简直想吐。”
李熏然伸手摸了摸播放器显示屏:“啊……摸摸就不难受了。”
凌远听他说这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熏然的手。
李熏然左手搭在凌远右手十公分远处。
看起来像是喝醉了,失了准头,没摸准地方。
凌远上衣外套口袋里装着的烟盒子开始说话:“啊,老凌,你这心跳有点快啊,没事吧?”
凌远自然听不到。
李熏然听到了,侧过脑袋盯着凌远看了片刻。
下一秒,一巴掌就拍在了凌远胸口。
咚咚。
咚咚。
“是有点快吧?”烟盒跟李熏然交流意见。
李熏然晃晃沉甸甸的脑袋,诊断道:“有点快。”
凌远一脸无奈,抓着李熏然的手放回他自己腿上:“你别乱摸,坐好了。”
李熏然于是老老实实地坐好,毛茸茸的脑袋一点一点地蹭在靠枕上。
挂在倒车镜上的平安结在风里晃悠:“喂,这位朋友,好久没碰到能听见我们说话的人了。”
李熏然骄傲地在座位上扭了两下。
平安节在空中转了个圈。
“你说,我是不是很好看?”
李熏然眯着眼睛嘿嘿笑,声音含含糊糊地从唇齿间挤出来:“你……你很好看。”
凌远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
“我就说嘛,那个倒车镜还说我丑,配不上他。咱这是传统手工艺,和现在那些流水线的产品不是一个档次,是吧?”
喝醉了的人每个字都拖得格外长,尾调都黏糊:“很好看,我喜欢传统的,传统的……嗯,传统的好。”
凌远两只手都握紧了方向盘。
“谢谢。”倒吊着的平安结下方悬着一把红色的细线,被窗外灌进的夜风吹得打了好几个结:“能把车窗关小点吗,我发型都吹乱了。”
“我……我头发也有点乱,你冷不冷?”李熏然伸手扒了扒自己的头发。
凌远以为他在说梦话,好笑地用余光看过去一眼,小警察的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直视前方。
一排刘海正在风口浪尖处,被吹得翻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
“我还好,你冷就把窗户关小一点。”——凌远。
“冷死了冷死了,快关上快关上。”——平安结。
李熏然摸索到车门上把车窗关小,脑袋一歪,彻底睡过去了。
04
李副队在清醒之后对于自己昨晚的种种恶劣行径只保留着隐约的一点记忆。
比如大马路上当众和电线杆卿卿我我。
拉也拉不住,非要跟电线杆称兄道弟。
他知道那天晚上来接自己的不是赵启平,还特地拜托赵启平替自己给那位凌院长说谢谢,也道个歉,不知道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自己那晚上太闹腾了。
没想到凌院长给的答复是:没有,李警官喝醉之后很安静。
李熏然回复给赵启平,赵启平再转发:实在不好意思啊凌院长,我喝多之后什么样我自己也知道,要不然我请你吃个饭?毕竟大半夜的还麻烦你。
没想到这次凌远倒是答应了。
05
两个人约在警局和医院连线中间的一家西餐厅。
工作日的中午,人也不多。
李熏然到的时候,还没看见凌远,先听到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嗨,小警察,还记得我啵?前天晚上我们见过的。这边!这边,对,往这走。”
李熏然婉谢了服务员的引导,自己跟着声音找对了位置。
其实对于李熏然来说,这才是自己第一次正式见到凌远。
毕竟上一次自己醉到差不多断篇,醒来之后除了模模糊糊抱着电线杆耳鬓厮磨的那一幕,几乎没什么其他的记忆了。
李熏然站在桌边略微欠了欠身:“凌院长,你好。”
凌远冷静地点点头:“你好。”
凌院长的声音刚落下,立马冒出了许多嘈杂的背景音。
烟盒:“嘿,警察叔叔,看这边!刚才跟你说话的是我啊!你忘啦?两日不见如隔六秋!”
西装:“这就是我哥们跟我说的小警察吗?那天一巴掌拍老凌胸口的那个?年轻人很英勇嘛。”
皮鞋:“那天我在,拍没拍没看到,但是他说他喜欢传统的。”
手表:“我也在,我证明拍了。”
手机:“哈哈哈哈哈拍哪了?”
手表:“我怎么知道,你问衬衫,衬衫知道。”
西装:“衬衫在阳台上晾着呢,等它回衣柜了我替哥几个去问问。”
烟盒:“那件外国来的衬衫?那大哥会说中文吗?”
……
凌远发现站在自己对面的李熏然明显僵了几秒。
“怎么了?”
李熏然一本正经地语无伦次:“没,没事,没事没事。”
06
李熏然刚刚若无其事地坐下,一个害羞的声音从他屁股后面的裤子口袋里闷闷地传出来。
“手表先生,你,你好,那天凌院长从口袋里摸我,你还碰到我了,你,你记得吗?”
是钥匙。
然而手表先生是个绝情又冷酷的手表先生:“哦,好像是的。”
“摸,摸了好半天呢。”
李熏然握着叉子的手抖了一下。
你刚才说,摸,摸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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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里有哥们问最后说话的是谁,所以在前面划了重点,大家记得重(zhong)读黑体字。原梗大概是说家里的所有家具都会说话,每天要主人哄着才愿意干活,记不大清了,昨天搜了半天都没找到。
同一个梗的文谁道破愁须仗酒太太也写过,私下联系之后太太同意两篇文章除了梗之外并无其他相似之处。